张伟然:历史地理中的“区域”(4)

来源:中国历史地理论丛 【在线投稿】 栏目:综合新闻 时间:2021-02-10
作者:网站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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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综合文化分区当然之前也没有人做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中山大学司徒尚纪先生也在做一个同样的工作。他做广东文化地理,因为在地理系,没有在

综合文化分区当然之前也没有人做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中山大学司徒尚纪先生也在做一个同样的工作。他做广东文化地理,因为在地理系,没有在标题中强调 “历史 ”,但事实上他的工作每一步都是从历史出发的。而且文化这东西与地理学其他的研究对象不同,其他很多研究对象可以就现状展开探讨,而文化脱离了历史简直没法讨论。司徒先生也是地理学出身,我们不约而同地借鉴地理学中综合自然区划理论。综合自然区划可以说是中国地理学界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最重要的学术贡献,当时地理学界一众大佬以此作为一项重要的中心工作,提出了很多区划方案,后来不断完善,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学术理论和实际操作方法,久已成为地理学思想方法的经典。近十余年来,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对于没受过地理学训练的历史地理学生来说,如果领会了这套理论、学会了操作方法,对于地理学的精髓就思过半了。

我把那些单项的民俗文化分区,连同之前做好的方言、民歌、宗教信仰,放在一起合并考虑。就空间分划来说,基本上不用多考虑。一项项关联得简直太完美。我需要做的只是,首先从综合区划的操作规程出发,将这些文化指标分出个轻重:分别有什么意义,哪些是主导性的,哪些是比较次要的,要从学理上找到依据。其次,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区域系统,须从整个文化生成、变异的大背景中加以解释,并总结出一些影响因素。

工作推进到这一步,我心里很清楚,作为一项区域性的历史文化地理研究,这篇博论有一个目标是可以实现了。那便是独辟蹊径,不克隆卢云《汉晋文化地理》的工作,建立一个区域历史文化地理的研究模式。当年我说对谭先生的耳提面命悠然似有心会,并没有做展开。在此可以概括地说两点。一是有一次在谭先生家里,他突然考问我:

“湖南湘、资、沅、澧四水,资水是属于湘水的,还是属于沅水的?”我毫无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陡然间听他一问,有点蒙。犹豫了好几秒,揣摩着他的意图,抖抖索索地反问他:好像是属于湘水的?他深深地点了点头,说:“嗯,我也觉得是湘水的。”然后又问我:“澧水呢?”我考虑到澧水与湘水之间悬隔资、沅二水,自然不可能属于湘水;它流域又比沅水小很多,地位不能与沅水相比,于是再问他:“应该是属于沅水的吧?”他又点点头,说:“嗯,我也这样想。”

以我当时的学力,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反应,老实承认,瞎蒙的成分居一多半。后来在写论文的过程中,我不断地思考,谭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随着一个个文化要素的分区方案揭示出来,每次都是湘、资一个大区,沅、澧一个大区。到最后综合文化分区时,湘资区中资水中上游为一个亚区,沅澧区中澧水流域为一个亚区,完全顺理成章。应该说,谭先生的上述感觉得到了较为完美的论证。我想,如果把这个作业交给谭先生批阅,对这一点他应该基本上会满意的吧。


另一点,谭先生一直没有正式阐述,但我有感觉。就是他对于地理学的感觉非常好,对于区域地理的综合性,把握非常到位。在他的概念中,区域地理就是综合地理。一定要着眼于整个地域的综合特征。有一次他给我举例,说:苏北有河、漕、盐三大政,做苏北的区域研究,一定要三大政并举。以此类推,他让我做两湖历史文化地理,如果我只抓住某些单项文化要素,不能合起来,他显然不会表示满意。后来写这篇论文,每写一个单篇,我都揣摩,如果先生在,会给我什么样的指示。等最后这个综合文化区划做出来后,我不仅能把所有的文化要素在区域上统合起来,还能从政区、民族、人口等因素中寻绎出一些发生学背景,甚至还可以联系到自然环境的差异来加以讨论。从自然环境到人文环境,再到文化发展及其地域分异,呈现出一条清晰的理路。我想,这个做法,应该也是谭先生乐观其成的。

信息来源

本文系《湖南历史文化地理研究(修订版)》(张伟然著,浙江古籍出版社2021年即出)一书序言之部分内容,原刊《读书》2020年第12期,澎湃·私家历史,

文章来源:《中国历史地理论丛》 网址: http://www.zglsdllc.cn/zonghexinwen/2021/0210/44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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